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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 石壁迷宮·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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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鳶見停下來,正巧前方是分叉路。他問:“我沒有聞見,是怎樣的氣息?”

“我們明明共感,為何只有我察覺?”方桃靜下心去感應,那氣息又不知所蹤。

“興許是我的幻覺……師兄,我們繼續走吧,這一次走哪邊?”

王鳶見在石壁上留了一道劍痕,留心記住石壁底下生長的花:“一直往左。不知能否和他們會合,不過看路邊的花草,想必三個迷宮互不交匯。”

“師兄沒有察覺,這路是上坡麽,只是斜度太小。但你的步伐,我能感覺出來。”

辛黎說,陰司在石梯下十八層,難道果真有十八層?王鳶見定住腳,回頭看。這並非直路,但也探不透究竟拐過了幾次石壁。

只能繼續往前走。

每次一遇到絕路,王鳶見便讓方桃在境裏的巖上按步數刻上一道痕,拐了幾次,已經把迷宮的一角覆刻在境中。

他排除掉一些死路,繼續前行,把這辦法也告訴其他人。

等到幾乎走完了全部的路時,方向卻朝回拐。方桃看著巖壁上的迷宮地圖,畫下最後一道:“和這一條接通了,這是個沒有出口的迷宮……我們要折回去?”

她有些不甘心,畢竟是自己選的門,沒想到鬼王設置了死胡同,讓他們白白浪費時間。

王鳶見問:“有幾條死路?我們沒有上前查看,萬一其中有門,也許就是出口。”

燕明衣同時傳訊來:“我走失在迷宮中了,目前和阿啞還在尋對方,我盡量往回走,你們那邊情況如何?”

看完消息,方桃便提議:“我們回去找燕師姐吧,也許妖魔門本就是不通路,哪個妖魔鬼怪會來冥海?”

燕明衣把護身的法器大半給了王鳶見,他擔心同伴安危,答應了方桃,順著原路返回。

有地圖指引,兩人很快回到了妖魔門前,從凡人門進去。這時,燕明衣那邊卻不傳訊來。

他們只能靠標記找燕明衣,沿途卻沒發現什麽標記。直到拐角,方桃才看見地上有亮晶晶的寶珠,在布滿灰塵的石板上格外顯眼。

看來是燕明衣扔下的。他們順著寶珠的位置走,行了許久,燕明衣竟暈倒在石壁邊。

方桃喊了一聲燕師姐,王鳶見察覺不對勁,連忙用帕子捂住口鼻,小心翼翼拋了一顆珠子到燕明衣周圍。

沒有異樣,他遲疑著邁步。然而,珠子滾到角落裏,卻觸發了機關。石板開始晃動,挪移,燕明衣掉了下去。

王鳶見趕到縫隙旁邊,往下看了一眼。黑漆漆的,不知地底是什麽。

微弱的火光照下,才看清下面是一個漫長的石梯。王鳶見磕磕絆絆走下去,找到在一邊崴了腳的燕明衣,她摔上一跤,反而醒了。

他有些犯難:“燕姑娘,你可還好?”

燕明衣正查看腳踝,聞言擡起頭。她本以為沒人會尋到自己,打算先坐在此處,一看王鳶見來了,生怕他扶著自己走,忍痛站起。

“我沒事,可以走,你不必多心。這下面是什麽?”

“我先去打探一番,燕姑娘在此處好生休息。”王鳶見給燕明衣一些傷藥,她把腳踝塗了,在邊上坐著。

燕明衣心想,自己原本走得穩當,為何會暈倒在上面,又掉了下來?不過,幸好她雖忘了做標記,王鳶見他們也尋來了。

下次不可再如此粗心大意。燕明衣懊惱地揉著腳踝,若是段昀在此處,指不定又要對自己冷嘲熱諷一番。

王鳶見一步一步走得謹慎。他想,這應該不是通往陰司的石梯。火光漸漸微弱,前方大概是個密室,沒有空氣。

剛要折回,方桃神經繃緊,道:“殘玉?我感應到了殘玉。”

王鳶見想往前查看,不料此處設立了陣法。他是劍修,對陣法並不精通,燕明衣恰巧在此處,卻能指點一二。

得了傳訊,燕明衣拿出芭蕉扇,將大小控制得當,從石梯上乘扇而來。她落在石室前,不消片刻,就看出了陣法的玄機。

她笑道:“這陣法和我們紫雲宗秘傳圖頗為相像,不知是誰留下的……”

話音剛落,燕明衣手起結印,從四方破陣,石室門轟一聲打開了。塵土飛揚之中,露出裏面的景象。

是個近似溶洞的石洞,角落有石柱在滴水。一道石門隔絕了其中的聲音,門開後,方覺其中幽深。

方桃嘆道:“這就是師尊往日說的,別有洞天吧。”

燕明衣本覺得表露自己的驚訝,會顯得見識短淺,可方桃輕而易舉就能說出所思所想,坦率而不扭捏。

她默默想,大道至簡,萬物萬事皆有理。

王鳶見已經先一步進去了,燕明衣站起,扶著石室走進去。這點皮肉傷,若是往日,她有各種各樣的法器護著,誰知今日給了他人,就遭了殃。

燕明衣不想再被人指點,說她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,故而一聲不吭,忍痛獨行。

她剛走進去,石室門關上了。

“無妨,前方有光亮,大抵有出口。”王鳶見說道。

燕明衣看見巖壁上刻下的符號,越來越覺得熟悉,直接站住了腳:“這,好像我宗門裏的古書符號……”

“我也看看?”方桃讓王鳶見轉回去,她又瞧見燕明衣腳上腫了一大片,小聲對王鳶見說,“要不你扶著師姐走吧,她看起來傷得厲害。”

王鳶見感到不可思議,沈默了一會,低聲回答她:“方桃,你忘了我的身份嗎?”

“什麽身份……哦,靈遙山宗掌門座下二弟子?還是,我的好師兄?”方桃還有閑心打趣他,完全沒意識到問題所在。

王鳶見不吭聲了。他心想,方桃根本就不懂男女之防,她之前說得那樣透徹,把他唬住了。這下看來,方桃對他仍舊只是普通的喜愛。

他卻嘲道,自己原來存了如此多的私欲。在方桃眼中愛或許至純至凈,在他看來,愛卻包攬了無數的私心。有時候,希望她眼裏只有自己一個人。故而他由此及彼,約束自我。

王鳶見其實想說的是,他現在是方桃的道侶。轉念一想,方桃好像也沒給他個正式的“名分”。

燕明衣在旁研究這些符號,用劍在一邊地上覆原,慢慢畫出了一個模糊的陣圖。

“這莫非是辛黎的師姐留下的印記?”方桃揣測。她見燕明衣不知其中究竟,把辛黎告知的故事轉述了一遍。

燕明衣感嘆道:“難怪如此熟悉。自從那位前輩丟了性命在此處,書也變成了禁書。我倒是借私權翻過兩頁,知道一二。”

想起這位師姐的故事,她眉頭蹙起:“雖然我聽的都是傳說,不過大差不差。那前輩學的陣法,可以收集魂魄,還可視鬼。她當時也許想要凈化這一片土地,沒想到反而被吞噬,成了冥海的養分。

我小時候也好奇,為何如此淩雲壯志會被當做禁忌,反而讓我們畏手畏腳,學些平庸之道。若有重來之時,我也想習得如此術法,替前輩完成所願。”

燕明衣聽得耳邊寂靜,無人回應,羞赧不已:“恐怕我是癡人說夢了,我一人之力尚且無法通行冥海,更別說除掉鬼王……”

方桃笑道:“師姐莫要妄自菲薄,你是未來的紫雲宗掌門,掌門還不厲害麽。屆時,你除去原先的規矩,讓大家都來學這派系。眾人之力,可移山倒海。”

有了方桃的鼓舞,燕明衣燃起一絲信心來。她往日不知自己的目標和志向,如今卻在心中立下誓言。

連她也不敢信能完成如此偉業,但終有一日,即便耗費幾代人的心血,只要達成,也不枉她曾寄予期望。

眼前的銘文有亮光一閃而過,燕明衣眨眨眼,亮光消失了。興許是她眼花,但燕明衣寧願相信這是前輩留下的氣息,冥冥中與她靈犀相通。

燕明衣默默記下師姐留在石壁上的符號。字刻在石頭上,多年來沒有磨損,但越往後,這些文字越潦草,看來是師姐在臨終之前匆匆刻下。

這樣的鴻篇巨制,符紙承載不住。燕明衣幹脆寫在了自己的衣裙上。抄錄到後來,符號已完全脫離了古書,想必是師姐畢生所創。

燕明衣專心致志地抄錄,忘記了周圍的同伴。王鳶見沒有打攪她,在一旁尋找出路。

待最後一個字也寫完了,燕明衣忽覺鼻尖微酸,她撫摸著石壁上的刻字,仰頭看,眼中再次閃過了一絲金光。

原來不是她的幻覺!

燕明衣將手中的筆擲去,與那金光相擊,靈力對沖之中,巖壁上的字都溢滿了金墨,飄起,聚成一團往燕明衣身上奔來。

她心頭一驚,那些筆墨已經融化在她的境中。而空蕩蕩的石壁出現裂縫,慢慢碎成渣掉下來,露出裏面埋藏的匣子。

燕明衣受了指引般,伸手拿出匣子,只見上方貼了一道符,寫著“封”字。

如果貿然開啟,這石室會不會坍塌?燕明衣不敢輕舉妄動,先把匣子帶在身邊,順著路拐過去找王鳶見他們。

王鳶見已經到了洞口,站在原處,剛給燕明衣發訊息,方桃適才看見匣子,立刻有了感應:“燕師姐,這裏面是殘玉。”

“我從石壁裏尋到的,你們瞧瞧這匣子怎樣打開?”

燕明衣捧上匣子,方桃慚道:“是燕師姐尋到的殘玉,最後要到我手上,總有些搶了你功勞。”

“這算什麽功勞,不過是順道。若要求什麽名聲,是本末倒置了。況且,殘玉也並非我耗費力氣尋得,借花獻佛罷了。”

王鳶見啟開封字,什麽也沒發生。這也不過是個普通匣子,可以直接打開。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泛黃的宣紙,折了兩折。

透過紙背能瞧見,上面寫了密密麻麻的小字,王鳶見未動信紙,轉手遞給燕明衣。這是她拿到的,理應她先看。

燕明衣接過展開,開頭寫有“敬啟”二字。

她邊看邊念:“餘自蒼州紫雲宗來,鬼王手中奪得殘玉。彌留之際,悔一生所願未償。因懼功績旁落,術附壁上,唯紫雲宗人可啟。望啟信人攜玉而去,行善事,得良緣,慰羽客魂靈。不才人,拜書。”

沒想到當年靈遙仙君分散殘玉,也給了鬼王一塊……這麽多年,仙宗之人不知殘玉下落,師姐恐怕也只是機緣巧合撞見。可惜她最後連姓名也不曾留。

燕明衣低嘆一聲,將信收起,伸手去翻匣子底下。一層軟紗羅下,躺著塊殘玉。

她剛拿起,忽然有陣疾風刮來,風沙迷了眼。再睜眼時,手中的玉已經不知所蹤。

而這石洞裏,來了位熟悉的不速之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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